公众人物道德翻车,或触犯法律,进而“社死”,品牌方纷纷解约,近来之频繁,让有的人都感叹“麻了”。
人欲易纵,名人“塌房”从来不是新鲜事,但如今“新”在哪呢?时代变了,名人和名人也有所不同。
有的流量小生完全是由资本捧起来的“工具偶像”,公共空间里不需要太多人格露出,一旦没有商业价值,很容易被抛弃,更鲜得到同情;有的名人在人眼中还不太一样,他们似乎更有才华一点,更不可替代一点,对社会也更有“价值”一点。
影视剧《天才》第一季中的爱因斯坦
他们可能制作弹唱了美妙的音乐,写出了精彩的小说,创造了绚丽的作品,甚至为人类的智识和艺术做出了突破性的贡献,而他们本人和其作品都必然是公共性的,这时候,如果他们被爆出了某个不符合道德期待的行为,那么怎么评价?还要不要继续喜欢?是否给他社会性再生的机会?与他关联的其他人的权益如何保障?似乎就不那么容易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了。
名人的祛魅
有人看多了偶像明星的负面,为形象光明而踏实的科学家、学者抱不平,“明明他们为人类做出了更大的贡献,为什么不能获得更多的曝光?”如果我们把视线从此时此地移开,真的拿放大镜把古往今来堪称伟大的文人学者检视一番,恐怕经得起360度全面无死角曝光的人也不多。
英国历史学家保罗·约翰逊写了本《知识分子》,他就拿聚光灯挨个对准了很多大名鼎鼎的思想家,结果让人大跌眼镜。许多顶着光环的圣贤智者,卢梭、雪莱、易卜生、托尔斯泰、海明威、布莱希特、罗素、萨特等等,在道德上根本经不起审视。
英国历史学家保罗·约翰逊写的《知识分子》,台湾版本译为《所谓的知识分子》
他们两性关系混乱、寡廉鲜耻、忘恩负义、自我中心、冷漠傲慢、嗑药暴力、相处困难,总之,各有各的不是。这本书在中国台湾出版时,书名被译为《所谓的知识分子》,可谓深得其旨。
十八世纪的启蒙思想家卢梭,性格极端,很善于和别人闹掰,把不少有恩于他的朋友都变成仇人,他和人家吵完架之后,还会幻想这些人一起编织了一个国际性的惊天阴谋来迫害他。他冷血地将自己的五个亲身骨肉丢在弃婴所,不管他们死活。
卢梭画像
如果看过他的《忏悔录》,你会惊叹于一个人怎么敢这样写自己,竟在书里袒露自己有露阴癖好。
浪漫诗人雪莱,实际上是个沉溺于性爱派对的浪荡子,多情又薄情,不停地爱上各种女人又迅速厌弃她们。他甚至和同样性关系混乱的拜伦共有一个情人,和多位男女组成性共享团体。他乱伦,诱骗尚处少年的妹妹;他冷漠自私,对和第一任妻子生的两个孩子不闻不问。出轨后他对妻子威逼利诱,阻止她诉诸法律手段来解决他们之间的关系,在妻子死后依然污蔑诋毁。
戏剧大师易卜生,极其虚荣,一生热衷于奖牌和勋章,向各处写信索求,还在出席晚宴时,在身上披挂上所有勋章以示炫耀;他也曾与女仆私通并且诞有一子,但从来不承认他的父亲身份,也从来不曾在生活上和经济上对母子予以关心,终其一生,易卜生与他的私生子只见过一面,那是孩子在穷困潦倒时向父亲的唯一一次求救。不仅对私生子如此,对待其他亲友,他也同样态度冷淡,非常排斥自己的合法生子,只因为害怕孩子们觊觎他的钱财。
作家托尔斯泰,宗教上很虔诚,但一度沉溺于赌博无法自拔,也出入妓院,还因此不止一次染上性病,不停追逐引诱包括已婚女士在内的各种女性,同时却对自己的性欲产生罪恶感,对女性心怀厌恶,对自己的私生子也不予以关心和承认。
托尔斯泰同名小说改编电影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剧照
思想家萨特,他与波伏娃开放性的性关系世人皆知了,为了写作,他并且常年不节制地服用精神性药物,有较为严重的酗酒习惯。
科学家爱因斯坦,一生出轨无数,情人很多,两段婚姻都是出轨而来,第一次,是在订婚期内出轨,第二次,是婚内出轨表姐。
艺术家毕加索,风流有过之而无不及,为人所知的,就有过两段婚姻和五个知名的情人,他的性格富有进攻性,不只体现在传世画作中,给周围亲友也带去不少精神折磨。美剧《天才》的第一季、第二季,对他俩的人生,做了很好的还原和刻画。
影视剧《天才》第二季中的毕加索
不唯以上这些,音乐家贝多芬很以自我为中心,欺骗了出版商;作曲家瓦格纳是反犹主义者;作曲家杰苏阿尔多是谋杀犯……只要愿意,这个名单还可以列下去。
以此观之,品性上的问题几乎快成这些大艺术家的标配了。“如果世界上没有恶,那么艺术也将不复存在。”加缪这话,充满讽刺意味。
人性的魔鬼
人性幽微,魔鬼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,在这些名人、巨子身上展现得更明显,更淋漓尽致,这和他们掌握多少社会资源,是不是达官显贵,也不见得有必然关系。
他们不是非要做恶人,很可能本就没想做君子。
道德是人际关系的规约,一个人的时候无所谓道德,有了其他人,要怎么相处,才产生了道德。所以道德一定是社会性的,它用来约束自己,也约束别人。
罗翔
而富于创造性的人,恰恰不善于约束和压抑自己,这与其向外扩张的天性冲突。他们不仅要伸展生命,并且旁边的人都为我所用,对此不仅不以为意,可能还觉理所当然。
毕加索为了画出女人的漂亮身体,出入妓院,美其名曰“为了创作”;伯父出钱供他读艺术学院,他根本看不上老师,也不在乎浪费了伯父的钱,伤了帮助他的人的感情。
在他画下《格尔尼卡》之前,一度很抗拒,因为那是一幅约稿,人家想让他在世博会的西班牙馆上画一幅巨大的画,以此反对弗朗哥和其追随者,反抗法西斯和暴力,而毕加索的挣扎在于“不接受定制,只画我想画的”。